首页 > 智能影音频道 > 新闻 > 正文

[浙江]电视 父亲 恩情

.2007-10-30 .作者:张平 .编辑:yanglili
导语:
     劲爆大礼包!参加有奖征文活动 赢取42寸等离子电视

    【浙江海盐网友投稿】:我的父亲,是一个鸭倌。

    我的母亲我没有见过,在我生出不久她就旧病发作,走丢了。

    当秋收的喧嚣渐渐远去,初冬的田野变得很寂静。太阳还没有出来,空气里湿湿的露水打在身上,有一种蹿进骨头的感觉。远处萧瑟的横着几堆不规整的草垛,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特别碍眼。干枯的小河边,还立着几棵早已冻僵的杨树。突然,几声“嘎嘎”鸭叫打破了这清冷的氛围,接着是几十只,几百只的鸭叫声混了进来,把整个田野点燃了。水田里积满的水,“完美”的掩盖了一堆堆牛耕后的烂泥,天底下,两个身影,一高一矮,一前一后,蹒跚地在水田的里挪步前行。那是我跟着父亲放鸭子的第三年,那年我八岁。

    夕阳把神秘的色彩,肆意的涂抹在土坯的墙角,又故意似的投射在我菜色的脸上。“来,大姑抱抱,这没人要的野孩子。”一个满脸堆笑的人朝我伸出两只大手,我朝她吐了口水。她要打我,我本能的捡起一块石头,身子退到墙角,眼睛死死的盯住她,她终于退却了,我却大哭起来。父亲冲出屋来,抱起我,愤愤的朝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,吐了一口吐沫。我撕扯着父亲泥泞的衣角,嘴巴里喃喃的叫着“妈妈”。父亲把我狠命的搂在怀里,哽咽的说出三个字“孙悟空”,我便停止了哭声。

    孙悟空在离家很远的地方,住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里,要等到晚上才出来。月光照在并不宽敞的农家小院,清冷清冷的,几条由树干随意拼凑而成的板凳,横七竖八的躺在凹凸起伏的地上。不一会,小院就热闹起来,孩子大人挤满了所有能搁脚的地方,虽然场面乱作一团,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等待,焦急而迫切。老式的石英钟笨拙的敲响七点的刻度,大家赶忙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,门里出来的是村长,人们开始欢呼起来。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窜钥匙,似乎很谨慎,不时还用目光扫视着今天的来人。他终于走到了红木柜子的前面,背着手朝人群挥挥手,大家在一瞬间完全安静下来,似乎在等待目睹一场难得一见的巨变。空气里没有丝毫声响,只有钥匙插进门锁的“喀嚓”声,一声,两声,人们在急切的期盼最后一把锁的喘息声。红木柜缓缓的打开,人们屏住呼吸,睁大眼睛,盯着那四四方方的黑盒子,眼神一刻也不肯移开。当孙悟空的身影在黑盒子里腾挪跳跃,人们才咽下那口憋了许久的唾液。我被父亲从人群里塞进来,我没命的冲向那板凳仅剩的一角,当气喘吁吁的我朝父亲转过头去,他正蹲在低矮的院墙上冲我笑。我完全入了迷,直到被尿憋的脸通红时,我才意识到我看了很久。我环顾四周,尽是一双双贪婪的眼睛,冲我的位子发着绿光,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。我俯下身子,尽量用屁股占领原本就属于我的位子。回家的路早已没有月亮的眷顾,只有寒冷的夜风刮在脸上,我不敢看那漆黑的山梁,把头深深的埋进父亲的背里。父亲用大手把我的屁股向上托了托,加快了匆匆的脚步。

    这样的在别人家看电视的好日子持续了三年,可忽然结束了。那天我依旧抢到了板凳,可小勇不知道从哪里爬了过来,他示意我把板凳让给他,我没有正眼看他。他又从怀里掏出个黄灿灿的家伙,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个铜烟枪,父亲很希望有这样一个抽烟的家伙,我毫不犹豫的让出了座位。“没娘的孩子,指望个放鸭子的老爹,哪里教的好哦。”“教这么小的孩子去骗村长的“枪”,也真想的出!”,一时间,谣言四起,父亲的名声毁了。

    晚饭后的星星依然没有睡意,我朝它们眨巴着眼睛,心里渴慕着《黑猫警长》,可我知道我没有机会再去那个很远的小院了。父亲一袋袋的抽着闷烟,烟圈在昏黄的灯下慢慢上升,到了屋顶的地方,突然四散开去。突然父亲起身去了鸭棚,我悄悄的跟在他后面。父亲蹲下身子,拿起一个刚生下的鸭蛋,反复的掂量着,然后把右手握住,在空气里狠很的击打了一拳。我迷惑不解。

    开春的阳光把我烘烤的暖暖和和的,我总觉得幸福离我越来越近了。那个春天到来的午后,我在田埂上蹦蹦跳跳,油菜花朝我笑着,还不时有调皮的伸出脑袋要仔细看看我,我用手轻轻一挥,它们便落在了我身后,我总觉得不要耽搁了,幸福似乎在哪里等着我呢。我急切的推开门,父亲正站在那里等我,他的笑容从豁了的门牙里一览无余的荡漾出来,我当时就笑了。四四方方,乌黑发亮,似曾相识,期盼已久。我跳起来,扯开嗓子喊道:“长虹牌,长虹牌,我有电视机喽......父亲赶紧过来捂住我的嘴巴,示意我小点声。午饭后,父亲嘱咐我在家好好看着电视机,他要去放鸭子了。我在眼光很刺眼的院子里,数啊数 ,可还是少数了许多鸭子,我很疑惑。

    自从有了电视后,我开始完全迷上了它,即使我家只能收到一个台,我还是乐此不疲。有一天,小勇骄傲的告诉我,他家可以收到浙江2台,这个台正在热播《苏克和贝塔》,那是我向往已久的动画片啊。我闷闷不乐的回到家,没有兴趣打开电视机,觉得它比不上小勇家的。晚上风雨大作,把我家的瓦片掀翻了好多块,闪电在窗外叫嚣,夜很重,也很烦躁,我没有一点睡意。父亲在洗脚,洗出了一盆泥浆,我却没有在意。我终于忍受不了煎熬,我说:“爸爸,我想看浙江2台,可咱家电视机收不到……”父亲思考了一会,又看了看窗外,眉头紧锁,忧郁了好久,他披上蓑衣,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。我听见了竹梯“嘎叽嘎叽”的惨叫声,又听见了瓦片“喀嚓喀嚓”的呻吟声,我的心悬了起来。终于,父亲在屋定上大声喊:“有图画没?我正在转天线。”我急忙回答:“有了一点,再转,再转。”终于,可爱的坦克手贝塔出现在电视上,我惊喜的跳了起来,全然忘记了年迈的父亲还在风雨交加的屋顶上。突然,一声沉重的跌落声把我从美梦里惊醒,我发疯似的冲向屋外,父亲的身子大半没在了泥水里,显得那么瘦小,我的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,再也不能忍住。

    那天以后,我长大了很多。小学毕业时,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镇上的初中。初中毕业时,我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县城的高中。高中毕业时,我以重点分数线考上了杭州师范大学。我离“长虹”电视机越来越远,离父亲越来越远。大学的生活忙碌而紧张,我一面要勤工俭学,一面还得争取奖学金。为了节约路费,我都很少回家。和父亲联系,多半是跑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,打2毛一分钟的电话,打到二姑家,然后让她去叫爸爸来接。父亲在电话里说他现在一个人在家没着没落的,只能整天和“长虹”做伴,他说他整天看电视,不为别的,只为能在电视上看看我,看看我这个在省城上大学的儿子。放下电话,我很辛酸。父亲理所当然的认为我进了城,就可以在电视上天天露面了,可我……

    大二的时候,我的一篇文章获得了首届大学生文化节征文二等奖,颁奖过程由浙江2台播放。我兴奋的和二姑说,一定要我爸爸来看。那天,我向室友借来一套西装,把自己打扮的尽量的潇洒,只为那一位在远方家乡的观众。在获奖致辞时,我说:“我要把这个奖献给我年过六旬的爸爸,谢谢他。”二姑后来说那天父亲哭了,哭的很响,还一边哭一边不住的点头,他很骄傲。

    后来大学毕业后,我被分配在了湖州市区的一所高中。虽然收入不高,但我一直想为父亲买一台新的“长虹”电视机,但父亲却总是不同意,他说家里的黑白“长虹”很不错,他一个老人看看,足够了。后来,由于女朋友的缘故,我去了嘉兴工作,为了怕父亲责怪,我一直没有把调动工作的事情对他老人家讲。今年十一回家,见着父亲,虽是只有短短的两月不见,父亲却老了一大截。晚饭后,我陪父亲散步,晚霞在天空打扫最后的战场,夕阳在天边摇摇欲坠。我看看天空,又看看父亲,心里一阵酸楚。父亲开口说:“平,我天天看电视,怎么好久没在湖州电视台上看见你了啊?”此时,我再也无法承受隐瞒父亲的罪恶感,也再也无法承受亲情的重量,一下子跪在父亲面前。我哽咽的说:“爸爸,儿子不孝……良久以后,父亲缓过神来,用早已干枯而粗糙的手抚摩着我的头,一遍又一遍。

    转眼又有一个多月没见着父亲了,不知道“长虹”陪伴着他的日子可好?上次上了一堂公开课,我写了一段话,我想把它送给我的父亲。

    爸爸,在上《台阶》这堂课时,我觉得故事的主人公很像你,便想起了你。

    你总说自己没本事,一辈子只会放鸭子,只能在田地里刨食。可你用勤劳和坚强培养了我这个大学生,这难道不是大本事吗?

    记得那天你送我,我说爸你回去吧。当你弯曲的背影缓慢的移动到街角时,一阵汽车声响起,你猛然回过头来。虽然隔了很远,我还是看见了你眼里的不舍和牵挂。

    天是越来越冷了,您风湿的腿又要疼了吧?您粗糙的手又要裂了吧?愿这知情的秋风啊,能替我对您说声:“爸,远在异乡的儿子,很想你。”

图片来源于网络,如果有侵权请与我们联系,我们会尽快删除。